全球化、城市化与贫民化
2005-11-10

对于法国正在发生的骚乱,我们很多人抱持着无法理解的态度,这从电视台、报纸以及记者们所讲的字里行间已经充分暴露了出来。大家的质疑是,是不是种族问题?为什么政府不派军队镇压?骚乱是不是冲着我们华人而来?这些问题对解释法国的这场骚乱其实都是幼稚的,而幼稚之处在于我们是在用我们传统的眼光审视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并没有看到时代的变化。

应该说,法国德维尔潘政府将骚乱基本定性为社会冲突是正确的富有远见的战略观点。在这上面,世界各国虽然也有议论,甚至是幸灾乐祸,但其实这些议论是由不同利益和出发点所引发的,并不能反映真实情况,也不代表这些国家就没有这些问题。比如,对法国幸灾乐祸的英国,自己的亚非移民就刚刚炸了英国的地铁站。事实上,法国德维尔潘政府的克制态度,反映了法国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具有异乎寻常的高明和远见卓识。

对比起来,国内的反应和关注则清楚表明了我们与德维尔潘的距离,这种差异甚至导致了法国华人的不满。法国华人服装业总商会第一副会长陈良金就对国内媒体夸大华商损失,渲染华商成为袭击对象的不实报道提出批评,“这样做是在激化矛盾,在这种时候,华商应该保持低调,以免成为攻击目标”。而长期以来,旅法华人与法国社会各族群和平相处,很少产生冲突,就现在闹事的这批暴民而言,虽然很多华人也受过他们的欺侮,但大家都明白,他们的袭击目标并不只是华人。

社会冲突就是社会性矛盾的爆发,我们非常有必要认识到,贫民问题在全球化和城市化的推动下,已经日趋复杂化,其表现也在多样化。应该看到的一种时代趋势是,全球化和城市化,正在加速塑造新一代的、我们并不认识也并没有多少了解的无产阶级。这些新的无产阶级继承了过去的传统,但却还有着更多的时代复杂性,至少也可以利用现代公民社会的一切有利之处去表现自己。就像现在的法国青年,晚上疯狂烧汽车,白天却在电视中观赏自己在头天晚上的“杰作”。

这是时代的变化,至少现在还令众多国家的众多的人感到难以琢磨,不过从法国的骚乱中,我们至少还是可以汲取几点初步的教训。

首先,在城市管理上,卫星城的设计是糟糕透顶的思想。法国巴黎大区的骚乱,就是从卫星城开始的,这些卫星城实际上日渐孤岛化,中产阶级大量搬离,财富出现迁移,在事实上演变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穷人区。原有的城市规划体系事实上早已崩溃,我们必须从社会学、经济学以及人文角度重新建立一个适应时代的规划体系和城市管理体系。

其次,全球化和老年化的趋势意味着这个世界必然需要移民,但移民管理必将成为世界性的难题。事实上,现在谈论应该关注移民管理问题已经难以引起人们的兴趣,这个世界所关注的是,面对日益涌向城市的人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进行管理?作为移民国家的美国也多次爆发过类似的社会冲突,但通过公民社会的建立,通过美国梦的渲染,这个问题多少已经得到了缓解,但世界其他国家是否也可以这样做,这还需要时间和实践。

最后,恐怕穆斯林社会的难以整合已经得到了世界上越来越多国家的认同,而那种依靠次级团体代替政府进行社区管理的模式显然也是有问题的,他们会形成政府难以应付的国中之国,加大社会成本。很显然,这对全球化的进程是有严重影响的,未来的穆斯林民族,很可能被迫生活在一片难以消除的阴影之下。

国家需要秩序,政府需要秩序,但如何获得秩序,却有不同的路径,也有不同的时代背景。谁也不能否认的是,我们现在的时代,正在催生并大量制造具有强烈相对剥夺感的城市贫民--新的无产阶级。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必然是全球化的课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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